後藤新平與我

先生蒞臨東京國際文化會館接受後藤新平會第一屆後藤新平獎致詞

2007年6月1日

藤原書店社長藤原良雄先生、著名評論家粕谷一希先生、各位評審委員先生、小姐、各位來賓：大家好！

　　今天是後藤新平賞第一屆頒獎儀式舉行的日子，個人有幸獲獎，內心深懷感謝，相信這將是我一生最大的光榮之一。首先，在後藤新平誕生一五○週年之際，「後藤新平之會」所創辦的後藤新平賞，不僅具有劃時代意義，更具有培育新時代創造力領導人物的重要功能與目的。所以在各位評審委員在慎重且廣泛的考慮下，選出本人作為第一屆得獎者，個人內心確實有點惶恐、不安。

　　所以，在此除了對各位表達深深謝意外，也想以「後藤新平與我」這個題目作為謝辭，表達個人一些想法與看法。

　　時代先覺者後藤新平先生的生卒年為一八五七～一九二九年，我則是一九二三年出生，剛好跨越兩個世代，感覺時間間隔相當長。他曾經長達八年七個月(一八九八～一九O六)，擔任第四任兒玉總督的民政長官，在台灣留下了巨大功蹟。也就是在他手中，原本落後、未開發地區的台灣，終於完成近代化，這項成就與貢獻非常難能可貴。就這點而言，我們兩人之間確實存在一種空間聯繫。所以，雖然我年幼之際，他就已經過世，彼此並沒有實質互動，但後藤新平先生一生行誼，他留給台灣的輝煌貢獻與成就，特別是其瞻之彌高、望之彌遠的偉大人格與宏大價值觀，仍深深感動、影響了我。

　　一、首先，讓我們看看後藤新平先生的經歷。根據文獻資料，有人指出，後藤先生就讀須賀川醫學校時代，曾穿著滿是補釘的服裝，一隻腳踩著木屐、另一隻腳穿著草鞋，如此奇裝異服地在街道上行走。可見他家有多貧窮，其苦學力行也可見一斑。

　　二、擔任愛知縣立醫院院長兼愛知醫學校校長時代，一八八二年他曾主動前往岐阜縣為受傷的自由黨黨魁、土佐出身的坂垣退助治療，留下一段佳話。

　　三、一八九二年，三十六歲的後藤先生就任內閣內務省(內政部)衛生局長，但因為相馬事件遭到罷免，隔年十二月才獲東京控訴院（法院）判無罪，恢復清白。一八九五年他受到陸軍次長兒玉源太郎將軍賞識與支持，在大阪成立臨時陸軍檢疫部，親自擔任部長。從此，陸軍官兵從海外復員回到日本，都必須接受檢疫。後藤新平被任命為檢疫部的事務局長(執行秘書)，獲得全權委任。後藤先生針對復員官兵的教育工作非常成功，也是世界史上首見的成就，備受全球好評。一八九五年九月，他回任內務省衛生局長，任期中實施的重要決策主要有：(一)制定傳染病預防法，(二)成立疫苗製造所與血清醫院，(三)設立傳染病研究所等等。離開內務省工作之際，他曾寫了以下的工作備忘錄，交給繼任的衛生局長，內容主要為：(一)應制定河川污濁防止法。主要是因為當時日本爆發足尾銅山礦毒事件，為了避免再度發類似的社會問題，應以制定河川污濁防止相關法規，有效地規範，徹底解決問題。後藤先生如此釜底抽薪的遠見，在當時乃是非常先進，令人驚訝、佩服的。(二)成立國立療養院，以及加強培養醫師、護士、產婆、藥劑師。(三)為了改進工廠衛生，應制定工廠法等等。

　　四、台灣總督府民政長官時代：內閣發布人事命令，指派兒玉源太郎中將擔任第四任台灣總督府總督，兒玉將軍立刻表明，希望延攬內務省衛生局長後藤新平前往台灣擔任民政長官。因此，總督府人事命令發布之後，後藤偕同兒玉前往台灣赴任，時間是一八九八年三月。然後從一八九八年三月到一九○六年九月總計八年七個月期間，後藤新平以民政長官身分，全力投入台灣的開發與發展工作。

　　當時台灣是盜賊橫行、治安非常惡化，且霍亂、鼠疫、瘧疾、傷寒、赤痢等惡疾蔓延的瘴癘之地，加以毒蛇經常危害民眾，又有許多人吸食鴉片；產業方面更毫無基礎，完全處於落後、未開發狀態。台灣人民由漢民族與原住民構成，文化、宗教各異，因為尚未進入近代化社會。所以，司法行政乃至於經濟制度，堪稱一片空白。

　　因此對於民政長官後藤新平而言，首先最大的課題是，他必須確認台灣開發的目標、開發的策略是什麼，以及哪些是非達成不可的目標等等。此時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判斷，那些事情應由政府出面，那些事情應交由民間處理，藉由民眾的力量參與開發。

　　當時明治政府基本原則是，政府控制一切、完全主導國家發展。所以，後藤新平前往台灣進行開發，基本上是充分發揮了政府官員的角色。而在此前提之下，面對非常惡劣的工作環境與條件，後藤新平如何推展其政策，就有必要加以分析。

　　(一)首先，後藤新平斷然更新人事、聘用人才，建立能確實做好事情的工作環境。他上任後立刻開除高等官以下合計一O八O個官僚，將他們送回日本內地，取而代之的是廣納優秀人才。這些優秀人才包括祝辰己、中村是公、新渡戶稻造、賀來佐賀太郎、關屋貞三郎、宮尾舜治、長尾半平等，都是頭角崢嶸，有為有守的人物。後藤分別把這些人才放到各領域，發揮其專長。

　　(二)其次他立刻著手剿滅土匪工作。後藤新平訂定「土匪投降政策」，全力推動，因此一九O二年之後台灣全島治安全面改觀。

　　(三)接下來他採用保甲制度，發布保甲條例，以十戶為一甲，設甲長；十甲為保，置保正。保甲是居民的自治制度，在這套制度之下，台灣的戶口(戶籍)制度開始完備，居民出入檢查、公共衛生督導，以及道路交通安全等等，都有了第一線負責的地方組織與單位。然後他又在各地成立保甲壯丁團，由警察指揮，不僅協助治安，還參與道路修築工作。

　　(四)後藤第四項政策措施是根絕疫病流行。他在總督府設立衛生課，針對赤痢、霍亂、傷寒、瘧疾等疾病進行血清研究，毒蛇解毒方法的研究方面，同樣取得非常傲人的成果。另一方面，地方上他實施公醫制度，推動醫療行政。因為要徹底改善醫療品質，增進民眾健康，必須全面性地改善衛生環境，所以一併實施上下水道整備，大刀闊斧進行都市市區重劃。

　　(五)第五項政策是普及教育。他為台灣人子弟成立公學校，促進台灣初等教育普及。

　　(六)第六項政策是發行台灣事業公債，彌補年度預算之不足，並且擘畫實施三大事業，廣闢財源。為此，他實施了非常有名的土地調查與土地改革。而三大事業之中的第二項事業，就是在基隆與高雄之間鋪設縱貫鐵路，最後並且興建基隆港。這些政策架構了後來台灣產業發展的重要基礎。

　　(七)第七項政策措施是，制定三大專賣法。他在總督府成立專賣局，針對鴉片、樟腦、食鹽、酒、香煙等等實施專賣制度。專賣所得全部用來償還台灣事業公債，並成為台灣開發的資金。配套措施方面，為了推動台灣產業發展一元化，一八九九年成立台灣銀行，自行發行台灣銀行券(鈔票)，對抗外國資本。和這項工作關係密切的是，為了促進台灣商業流通，他推動、建立新的度量衡制度，並開始進行獨占性的度量衡儀器製造，影響非常深遠。

　　(八)他開始獎勵民間發展產業。如上述，在他大力推動之下，台灣各種基礎設施逐漸完備，於是，他獎勵民間投入產業開發。主要目標是砂糖、樟腦、鹽、茶、稻米增產以及開發阿里山森林。正因為有後藤的正確規劃，台灣經濟開發與發展才能迅速步上正軌。

　　(九)推動以上各項事業之前，後藤都會先深入調查土著民族與漢民族的文化、習慣，並在尊重其風俗習慣的前提下，針對司法與行政實施全台大規模調查工作。這是後藤新平台灣治政的根本理念。所以，他成立「台灣舊慣習調查會」，實施國勢調查，又在總督府成立中央研究所，設立化學部與衛生學部，推動台灣特有動植物研究等等，都獲得劃時代的成就。

　　(十)當時台灣對外貿易依然掌握在外國資本手中，特別是海運完全由外國公司控制。為了打破這種被人宰治的局面，他指定原本就有船隻航行日本內地與台灣的大阪商船公司，負責台灣與大陸之間運輸，台灣當局因此能在對外貿易方面取得更大的主導權。

　　(十一)後藤新平的南進政策：台灣成為日本殖民地之後，後藤新平認為，台灣經濟核心必須在台灣。在此之前，福建省廈門長期是台灣經濟重心所在，也是台灣人前往香港、南洋發展經濟的最重要據點，後藤將新成立的台灣銀行最大分行設在廈門，希望能讓台灣成為日本南進政策據點。

　　(十二)除此之外後藤還有各種政策措施，希望改進台灣人民不良的生活習慣，伺機加以禁止。這項政策措施對於革除台灣人留髮弁與纏足的惡習，效果最為顯著。

　　以上是後藤新平經略台灣的主要內容概述。甚至可以說，之後日本政府經營台灣的各種開發工作，都不過是遵循後藤新平所鋪設軌道前進而已。

　　一九O六年後藤新平辭去台灣總督府民政長官一職，前往當時剛成立的滿州鐵道公司任職，希望在這項新工作上發揮抱負。然後一直到一九二九年過世為止，他一再活用豐富的台灣執政經驗，投入各種工作、建樹良多。

　　五、上述後藤新平進行台灣開發所擬定的宏遠計劃，規模之大根本不可能在八年七個月短短時間內完成。所以，他在堪稱是自己遺稿的「三十年回顧」之中，給予自己台灣施政三十年成果相當正面的評價。

　　後藤先生說道：「台灣原本是氣候溫熱、人民深受四時瘴癘之苦，又有未化之民蕃界的地方。但既然成為帝國領土，我們當然要視如己出、公平地予以協助。而化不可能為可能，短短三十幾年之間，台灣已經面目一新，蛻變成美麗豐饒的高砂之國蓬萊島。所謂滄海桑田，變化之大，台灣竟從三千年太古時代，一躍進入二十世紀進步文化，一掃瘧疾與瘴氣，成為名副其實的福爾摩沙。現在台灣各都邑，不論土木、教育，乃至於各種設施，比之內地，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全力奉獻進行教化治政之後，看到這樣的成果，想他必也頗感安慰吧！客觀而言，後藤先生這段自讚言語，講的都是事實，決不誇張。

　　至於現代人如何看待後藤先生這位偉大人物，給予怎樣的評價？首先，我必須說明自己從後藤先生這位偉大台灣開發先驅者身上得到什麼啟發。然後，我也要談談自己和後藤先生有怎樣的關係。

　　(一)首先，讓我引用拓殖大學渡邊利夫校長的話。渡邊校長曾說：「日本政府在台灣的統治方法從早期武斷型統治，（到後藤新平開始）一轉改採新的經營思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所謂的「生物學的殖民地論」。其基本做法是，首先進行具有近代色彩的紮實基礎調查，投入多樣化社會間接資本，完成可充分支援開發初期的基礎設施，然後實施適當的技術移轉。因為有這些措施與作為，台灣經濟近代化工作終於步上軌道。因此，我個人認為，後藤新平堪稱是日本的〝國際開發之父〞。」

　　(二)針對時代先覺者後藤新平，前不久藤原書店特別以「為什麼今天我們還要談後藤新平？」為題，隆重舉行一個座談會。座談會的主持人藤原良雄先生，邀請四位先進暢談後藤新平的各種面向。當時藤原先生提到：「如果要用最簡單的一句話描述後藤新平先生的特質，我想最適當的就是後藤先生說過的「自治三訣」(「盡量避免受人照顧。盡量照顧別人。照顧別人不能希望獲得報答」)這句話雖然簡短，但確實能充分表達後藤新平先生的人格與精神。從這個角度出發觀察後藤新平先生一生的事業與成就，我們不禁有感，如果二十一世紀的日本人都具有這種氣度與節操，日本這個國家一定會呈現完全不同、更好的面貌。」

　　該座談會提出幾項題材，一一進行討論，其中有的觸及非常細的個人問題，但最後仍回到與當時政治體制與法律體制有關的部分，在此結束。

　　御廚先生做結論時說道：「今天日本政黨政治可說已經走到瓶頸無法突破、問題難以解決的階段。早期日本政壇基本上是一種長老型政治模式，這種模式好不好另當別論，而且即使想恢復恐怕在今天的社會之中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重現。但畢竟當時日本政府強而有力，有這樣的力量作為支柱，通常就能擬定氣勢磅礡、眼光高遠的國家計劃，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反之，類似做法在目前的日本社會受到否定，政治人物的領導威望與力量也因此分散而弱化。所以，日本如何擬定更具魄力的國家計劃，恢復後藤先生時代那樣的大格局，確實是我們必須面對的課題。」

　　我想御廚先生這項結論，確實可以當作我們今天討論「為什麼還必須談後藤新平？」的最簡潔有力答案。

　　(三)拓殖大學為了紀念該校創立一百週年，特別出版《後藤新平──有氣魄擔當的國際人》一書。擔任該校百年史編纂室總幹事的池田憲彥先生出版本書之前，特地邀請台灣奇美實業董事長許文龍先生，以「重新回顧與評價後藤新平在台灣近代史的地位與貢獻」為題，進行對談，並以此作為該書的「解題」。在此，兩人用二十九個章節分別討論後藤新平以及日本統治台灣、台灣當時生活狀況等內容。

　　這二十九節的對談內容，大部分是前述論說中所介紹、幾位先進都談到的，不過，最後一節許文龍先生提出一個新的問題──

　　「後藤先生是日本統治台灣的代表性人物，而我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日本能在台灣實施如此優異的統治，為什麼日本人願意用那麼大的熱情來統治台灣？」

　　對此，池田的看法是：「當時桂太郎、兒玉源太郎與後藤新平等人制定一系列台灣統治政策時，可以想見背後最關鍵因素就是明治天皇的睿智與遠見。或許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日本剛建立五條御誓文這樣的國家共識，則如何將這份共識也在台灣這塊新的版圖實踐出來，明治天皇自己或許就有非常強烈的使命感。這種使命感和明治建國的澎湃熱烈精神，可說一脈相成、前後連貫。」

　　此外，編輯後記之中，池田先生補充說明：「我們整理了後藤新平先生在本校相關媒體所發表的所有文稿，仔細閱讀之後有了新的發現。那就是，作為當時日本先覺者之一，後藤先生有非常敏銳、豐富的感性。他充滿好奇心，熱愛接觸各種事物，毫不畏懼。此外，他沒有偏見，能實事求是地看待事情、處理問題，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即便時機不佳、狀況並不是很順利，他也能勇往直前，充滿果敢地進行決策。類似這樣積極而正面的思考模式，現在日本人已經很罕見了。這不只是所謂的正面思考或樂觀積極，最重要的是意志堅強，即使身處條件嚴苛的環境，也絕不退縮，反而能維持雄糾糾、氣昂昂的精神與魄力。那可說是超過一國利害關係，並和東洋世界的未來融為一體的偉大抱負與氣概。我們非常清楚地發現，這便是後藤新平先生最重要的個人特質所在。」

　　六、結語。一九二三年出生在台灣鄉下的我，今年即將滿八十四歲。雖然持續有生為台灣人真是悲哀的感受，但另一方面我也擁有一般人所難以得到的特殊經驗。到二十二歲為止，我接受的是日本徹底的基本教育與菁英訓練。從苦惱於自我的高中時代開始，我就全力思考生死問題，因此能夠找到肯定人生的方法，這當然得歸功於當時我所受的日本教育。後來作為農業經濟學者，我建立了許多處理有機農業、農民與農村問題的經驗，並且以這些經驗作為經濟發展的基礎，推展經濟開發，對於台灣經濟發展有所貢獻，這是個人最欣慰的事。不久，我進入政界，相繼擔任台北市長、台灣省主席、副總統、總統，特別是任職總統的十二年期間，不流一滴血地讓台灣政治體制從軍事獨裁體制轉變成為民主體制(此即「寧靜革命」)，成立台灣政府，這堪稱是我畢生最大榮耀。

　　今天的台灣其實是在後藤新平所打下基礎之上發展起來的。在此基礎之下，成立新台灣政府、促進台灣民主化的我，和後藤新平先生之間可說存在著一種看不見的關係。即使我們之間就時間而言並沒有交集，但空間方面關係卻是非常緊密(有共同的交集──台灣)。而且，我認為後藤新平先生與我個人之間，有著非常深厚的精神聯繫。

　　(一)擔任名古屋醫院院長時代的後藤新平先生，曾特地從名古屋趕到崎阜縣，為受傷的坂垣退助先生治療。我孩童時期就知道此事，並且深刻感受到後藤新平不是普通人，對他特別尊敬，私心淑之。坂垣先生格局非常宏偉，就像他的名言「坂垣雖死，自由不死」所顯示的，在那個日本實施開化不久的政治氣氛中，政黨政治壓力非常沉重。後藤先生能排除一切壓力，全力救治坂垣先生，當然是非常難能可貴、勇氣與膽識皆過人的壯舉。

　　(二)政治人物主要有兩種人，一種是以掌握權力為目的，另一種是以做事為目的。不讓自己被權力綁架、侷限的政治人物，自然不會墮落。我擔任總統的時代，給自己設定身為領導人的條件與要求，就是必須有所節制，能隨時放棄權力。一般人一旦掌握權力，都會感到非常幸福與快樂，結果不知不覺胡作非為、失去控制，後藤新平先生則是為了完成工作才掌握權力。

　　(三)渡邊校長曾說「後藤新平是日本國際開發學之父」。台灣當初在清朝治下時，有位巡撫名叫劉銘傳。他是李鴻章的部下，同時也是清朝砲兵部隊指揮官。因此，他相當程度是了解西洋科學與西方文化的。來到台灣之後，劉銘傳也試圖實施類似後來後藤新平在台灣推動的開發計劃，想要清賦(土地改革)、鐵道、電信、煤炭開採、成立軍事基地等工作。然而，這些計劃幾乎都以失敗收場，劉銘傳也被調回北京。至於失敗的原因，主要是他沒有注意到台灣尚未具備開發的初期條件。其次，開發所需的資金沒有著落。第三，最重要的是沒有清楚的開發目的。

　　(四)進行台灣開發與經營最重要的成敗因素，可說就是領導者的人格特質與領導統御能力。後藤新平先生的人格特質，其卓越遠遠超出當下的日本政治人物。正如藤原社長所指出的，後藤新平先生具備了「自治三訣」這樣的崇高精神。池田先生則認為，他非常感性，心思敏銳；並且思考積極，勇於決斷，是自治三訣非常具體的呈現。

　　談到這樣的層次，可以說已經不只是一般邏輯論理的問題，而是牽扯到形而上學的信仰。後藤新平先生信仰怎樣的宗教，我個人並不清楚。不過，可想而知，他應該是有深厚信仰的。或許那就是對天皇的信仰或者對國家的信仰。他並不是學習法律而成為公務員、成為政治人物的，因此，他不是那種只知道遵守、拘泥法律第幾條、什麼法、什麼規定而一板一眼做事的人。但也不能說他喜歡違背法律做事。他許多作為其實都是補足法律之不足，深入面對、解決實際問題。類似情況，我過去擔任台北市長與台灣省主席的時代，在都市經營與農村建設上面著力頗深。成為總統之後，我認為身為國家領導人必須具備五個條件，其中第一個就是具有堅定而高度的信仰。我是個基督徒，最重要的信仰是聖經所強調的愛與公義精神。我認為也經常強調，耶穌常與我同在。

　　信仰方面我想還有件事情值得一提。那就是信仰並非機械性論理思考的因果關係，信仰最重要的其實是人格的感情判斷(感覺、感觸)。

　　具有令人信服魅力(克利斯瑪，charisma)的信仰，其根本內涵並非講道理與是非，而是出自情動與情緒。所以，信仰不是膚淺表面的意識與理性判斷，而必須是更深層意識的展露。

　　我想，現代人之所以不太能深入了解後藤新平先生的人格內涵與思想，可能原因就在這裡。

　　最後容我做個結論。後藤新平先生和我之間所存在的最重要精神聯繫，我想應該就是強烈的信仰(即使是不同宗教也無妨)吧。

　　因此我相信，對於我而言，後藤新平先生是一位偉大的精神導師。

　　演講到此告一段落。謝謝各位聆聽。